三月上旬,惊蛰已过,但天气还有些寒冷,室内暖气仍旧在运转。

    江宣离裹着被子,靠坐在病床上,觉得有些冷。他在想刚才主治医师说的话。

    医生说他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出院回家静养。虽然他尚未恢复所有的记忆,但日常生活没有妨碍,已经可以自理。回家也方便他得到家人更好的照顾。只是为了便于观察,他需要经常来医院复查。

    对于回家和家人,江宣离有些茫然。住院这几天,他只见家里人来过一次。

    “三少。”门被轻敲了两下。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江宣离抬头,看到是助理何律回来了。

    自他住院后,一直是何律照顾他。

    何律目光有些沉重,他对江宣离说:“江家刚刚找我处理了你的……”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又说道:“你和江家有关的全部资产,都被江家收回了。他们把你从家族里除名了。”

    说完他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带来的消息对江宣离过于残忍。

    然而听到何律带来的这个消息,江宣离第一反应不是震惊、难过或者痛恨,而是迷茫。有些迟钝的,江宣离慢慢消化了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周身都被浓浓的迷雾笼罩住了。

    因为失忆,他的脑海里没有家人的存在,所以对这个消息,没有那些强烈的情绪。

    江宣离也意识到,失忆前的他和家人相处并不亲密。那天来看他的两个人自称是他的大伯和父亲。他看到他们,心里只有疏离,没有血浓于水的亲近。

    对大伯,江宣离甚至还有些许防备。他想,这丝防备可能是以前记忆的残留。

    让江宣离搞不懂的是,既然有记忆残留的话,那他对父亲怎么没有半点亲近。

    父亲在确定他失忆后,看向大伯,眼中尽是惶恐。江宣离觉得奇怪,他生疏地叫了一声“爸”。在父亲转向他后,江宣离注意到,父亲看他的眼神是恨铁不成钢,没有一丝关怀。

    于是江宣离隐隐有所领悟,他的家人不爱他。

    他也不记得他们,对家人也没有感情,那这是扯平了?

    所以,现在得知,不爱他的家人,将他从家族中除名,江宣离没有怨恨,只有迷茫。医生让他在家静养,但是他的家在哪里呢。

    “三少,对不起。”何律真心实意地道歉。

    他看江宣离困惑地坐在那里,肤色苍白,羸弱单薄,病号服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更是苍白细瘦,十分脆弱。这和失忆前意气风发的江三少判若两人。何律忍不住有些负疚感。

    江宣离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和你无关,你别道歉。”何律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在江家这座大山面前毫无分量,帮不到江宣离。

    之后,江宣离对何律说了可以出院的事情。

    考虑到出院后的打算,江宣离思忖了片刻,问道:“我有没有自己的资产?”

    “据我所知没有。”何律回答。他想了下,又谨慎地补充道:“因为你失忆前,和我只有公事上的关系。所以你私下有没有备至资产,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