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苾跪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冒着寒气,裙摆垂在地面染上水迹,手脚冰凉到几乎没有知觉。

    听见她的声音,陈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前方雾气腾腾的浴池,那道身影若隐若现,极尽艳丽的面庞有些模糊。

    踌躇许久,陈苾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又害怕触怒对方。

    面对何甯玉的视线,陈苾稍微直起身,却始终含胸低头,拘谨地膝行过去。

    在这个只有俩人共处的半密闭环境里,一时竟出奇的安静。

    看着陈苾完全驯从的行为,将自身放在极低地位的态度,何甯玉心里不禁冷笑,眼底也带着些许不屑。

    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识时务知进退。可自己最不喜欢的也是这种人,捉摸不清,难以摆弄,只要给她机会,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湿哒哒的汤池边,何甯玉抬手撑着下巴,点点水珠从指尖滴落,带着圈圈涟漪。

    “你在发抖。”

    她语气懒散地说。

    陈苾不知为何,忍不住微微颤栗,尤其当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浑身感觉不自在,就像被剥光外衣,内心深处的自己赤|裸裸暴露在他人眼中。

    “我、我……”

    声音有些结结巴巴,想要说的话卡在嘴边,陈苾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彷徨。

    何甯玉神情慵懒,挑起眉尾,仿佛在示意让她说下去,出乎意外平和的态度。

    陈苾双手攥着衣摆,跪在湿冷的地上,膝盖渐渐感到不适,可始终不敢变动姿势。

    面对这位殿下,她从来不敢直视对方,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还有心虚。即使被抓来关在这里,遭受旁人的冷眼和种种折磨,她也没有心生怨恨。

    殿下不仅仅是昌平公主,更是刘巡的正妻。

    而她身为外室,本就无颜面活着,只是——

    “请殿下责罚苾娘,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是我鬼迷心窍。”

    陈苾哽咽哀求着,俯身跪在地上,不知是被冻得还是怎么,鼻尖通红,眼眶里也盈满泪水,一副姿态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苾娘愿以死向殿下谢罪,可稚童无辜,千般万般的错都与他们无关,请您放他们一条生路,求求您了……”

    何甯玉脸上的淡然渐渐消失,微不可见叹了口气,似无奈中带着不满,“你说错了。”

    陈苾眼神茫然,反应显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