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向西四十里,有几处荒僻村庄,村庄坐落在山脚下,有十几座屋子,皆是破败至极,仅剩一座木屋尚且完好,可遮风避雨。

    木屋里,烧灼木炭的哔啵声像小炮竹一样此起彼伏,一处临时架起的炉灶上,烧着一个绿泥小火炉,火炉中煎着不知名的汤药,药材的苦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脉搏平稳,快醒了。”黑衣人靠在门边,对门外落下的暗影说道。

    暗影隔着破旧的窗棂看床上沉睡的人,仔仔细细嘱咐了一遍:“药材尽管用最好的,一切花费都有我们承担。”

    黑衣人漫不经心地玩耍着手中的刀,眼皮不抬道:“她本身就是一个毒物,用不着多好的药材,自己便能恢复。”

    “那便看好她,”暗影道,“记住你的任务,不要让她离开这里。”

    “用不着一直提醒,”黑衣人挽了一个刀花,又抬手一挥,高速旋转的刀风削去暗影鬓边的一缕头发,“本大爷虽然武功不如司珏,但对付这个女娃,还是绰绰有余。”

    “你可不要小瞧她,”暗影接住掉落的头发,低声威胁道,“这件事必须上心,坏了我们的计划,你的刀就再也回不来了。”

    “峥”一声响,暗影挡下黑衣人挥来的弯刀,继续道:“镰刀,你的刀现在还是好好的,但如果她跑了,你的刀也就断了。”

    镰刀面无表情收手,倚靠回门边,冷声送客道:“不送。”

    暗影从腰间取下一包银子挂在门边,又看了几眼屋内的人,确认此处安全,便干脆利落离开了。

    镰刀见他消失,讽刺一笑,继续抱臂靠在一边,凉凉道:“既然醒了何必装睡。”

    床上的人眼睑颤了颤,缓慢张开双眼。

    “既然知道我在装睡,还任他说出你的身份?”

    取下门边的银子,镰刀进屋,抬手把银子扔在桌上:“我镰刀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何怕你知道?”

    “江湖传闻,杀手榜第一名镰刀,十八岁惊鸿出世,一举斩下当年第一名的首级,此后更是霸榜十年,无人能敌。”裴温好才床上支起身子,虚弱道,“却在两年前失了爱刀,被司珏三招逼退,此后便发誓,在爱刀寻回之前再不出世。”

    撤去几块木炭,让火烧得更旺一些,镰刀头也不回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裴温好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不过,虽然是司珏让你救的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镰刀“铛”一声把汤匙扔在白瓷碗中,语气冷漠道,“万一司珏改变主意,让我杀了你,我也会毫不手软,所以你用不着谢我。”

    裴温好坐了一会儿便觉得乏力,手脚都酸软得不行,好像在醋缸里泡了一夜。她强撑着等镰刀熬好药,把药汁喝得一滴不剩,才躺回去闭目养神。

    “你这药配得倒是不错,”临睡前,裴温好抿着嘴里的药味,小声指点道,“就是糊了点,药材切得过细了点,药方倒是不错,看起来医术学得不错,只是手太笨……”

    镰刀抱刀站在一边,整个人和他怀里的刀一样冷硬,闻言嘴角一抽,当即就想拆了灶台,下次谁爱熬药谁熬药。

    裴温好昏昏沉沉陷入梦乡,而另一边,刚睡着的信王被人从卧榻上拽起,漆黑的四周只听得见利刃的破空声,信王用力一扭,利刃贴着脖颈擦过,爆出一串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