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几只狐狸在陪伴我们度过剩余大半路程后,开始一只接一只的跳车离开。等我们到家时,我身边只剩下一只有点肥的狐狸赖在车上不走。

    而我看见自己家熟悉的院门,和听见倒骑驴声音后跑出来的爷爷时,压抑了一晚上的疲惫疼痛与担忧终于倾泻而出。整个人虚脱地瘫倒在车里,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爷爷拽开院门让杜奉予骑进院子,望着躺在倒骑驴里的我冲屋内焦急地大喊:“赵老二你快出来给老大看看!”

    我眼前发黑地趴在杜奉予背上,见二爷阴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心虚地笑了一下:“……你怎么也在?”

    二爷没说话,巴掌却高高扬起来。

    我条件反射地紧紧闭上眼睛,紧接着就听见响亮的耳光声——

    “啪!!!”

    ……诶?

    咋一点儿也不疼呢?

    二爷那嘴巴子抽他自己脸上了……?

    我狐疑地眯眼偷看二爷,看清眼前的情景后猛睁开眼瞪着杜奉予泛红的侧脸。

    “……”杜奉予抬手碰了碰自己被打过的脸,随即眉毛揪起一个疑惑的弧度,好像才发现刚刚挨打的是自己般,抬眉直直地盯着二爷。

    他以往总喜欢将各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藏在目光里,以至于这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睁大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感,好像只是两颗用来锁定猎物的玻璃球般不带丝毫温度。

    可二爷毫不畏惧杜奉予森然的目光,反而又鼓掌又竖大拇指地讥讽道:“你可真有本事!他爷养他三十年养得白白胖胖的。你来一个月就快把人给玩死了!厉害啊!你可真厉害!”

    “二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我从杜奉予背上下来,拉着杜奉予就要回偏屋。

    二爷闻言一把擒住我的左臂拉到眼前,让我手臂上的刀口显露在所有人面前。爷爷见状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指着那恐怖的伤口半天没说出话来。

    二爷看看我的刀口,再看看杜奉予衣服上的血污,撇开我的手臂望着天空意有所指地嗤笑道:“唉!有的人,就是傻!又卖力,又放血,活让人家看笑话!”

    “……”我自顾自地揉揉手腕,无视二爷讽刺我的话,拽着杜奉予往偏屋走。

    “傻子!就是觉得自己行!离了自己别人都活不了!傻子!就爱割自己的肉喂白眼狼!”二爷继续骂,“傻子装大拿,跌倒没人拉!”

    杜奉予站定回头,一双阴翳的乌木瞳盯着二爷道:“你说完了吗?”

    “白眼狼忍不住要吃人了?”二爷怪笑一声。

    我内心烦躁至极,不想再听他俩在这吵,直接给杜奉予推进偏屋摔上门,打发我爷道,“烧点热水去。”

    趁爷爷在灶前忙碌,我和二爷东一个西一个地坐在主屋炕上。我无力地依靠在炕头墙上看着二爷。二爷却闷头掰着果篮里的花生,一颗一颗地吃着花生豆不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