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斯怎么也没想到,卡曼口中的“瑞德兄弟”居然是这样一个沧桑的老头。

    老人家的须发间已经找不见一丝黑色,皮肤也松弛了下来,像是耷拉在骨头上。

    因为年纪太大,不可避免的骨质流失让他的身躯略显佝偻,但隐藏在皱纹中的一双眼睛却依然是亮晶晶的。

    这位托钵修士身着粗布灰袍,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狼镇镇公所和两位公职人员,倒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一般。

    在这个老人面前,吉拉德、谢尔盖都只能算是小伙子。卡曼称呼他为“瑞德兄弟”,但实际上人家的岁数给他当曾祖父也是绰绰有余。

    “老先生,您今年多少岁了?”温特斯客气地询问道。考虑到老人普遍听力有碍,他特意提高了七分音量:“七十?八十?”

    “阁下请放心,我还不至于老到耳背。”瑞德修士哈哈大笑着说:“实不相瞒,老朽今年已经九十五啦!”

    卡曼神父也解释道:“瑞德兄弟六十岁之后才被祝圣。他立誓成为托钵修士,虽然已经九十五岁高龄也仍在云游布道。”

    “九十五?我这是见到活圣人了吗?”五十有四的吉拉德大吃一惊,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搬给老修士:“老人家请坐,您看起来倒是年轻……”

    瑞德修士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九十五岁的托钵修士让温特斯也十分震惊,但他却注意到了另外一处异常:老人说话时有一种别扭的口音,听起来就像是在用另一种语言模仿着通用语的发音。

    “瑞德修士?你不是塞纳斯人吧?”温特斯的眉心皱了起来。

    老修士微笑着回答:“不,不是。”

    “你是赛利卡人?来自东方的东方之人?”

    “阁下倒是渊博。”老修士笑容可掬地说:“少有人能看出我来自赛利卡,大部分人即便认出我不是塞纳斯人,也都以为我是从东方来的撒拉森人。”

    果然!温特斯心想。

    对于这片大陆上塞纳斯人或是帝国人而言,“东方人”一般指代的是近东的撒拉森人,“东方”自然也是指现今弗莱曼帝国的领土。

    而东方的东方、季风航线的折返点、香料、丝绸和瓷器的土地、极东之地,在地理学者口中被称为远东。

    不过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弄不清东方和远东的分别,他们也不需要这些知识。除了学者,只有商人才知道在远东还有另一个强大的帝国。

    对于其他人而言,远东的赛利卡人和近东的撒拉森人没什么区别。

    但从托钵修士进门的那一刻起,温特斯就觉得这老头是远东人。

    虽然相貌这东西千人千面,但不同地域的人们五官都有微妙的差别。哪怕说不明白差别在何处,也能通过直觉辨认出来。

    可托钵修士实在是太老了,松弛的皮肤、层叠的皱纹、沉淀的色素掩盖了异邦人的外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