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挂,赤旗烈马。

    有那么一瞬间,战场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厮杀都在同一刻停顿。火枪不再鸣响,刀剑不再碰撞,就连军乐手也不知所措放下了手中的鼓号。

    但是诡异的安静只有那么一瞬间,因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下一刻便淹没了一切。

    从南岸到北岸,从田野到山谷,从最前方浴血的塔马斯到后备战线上尚未真正参战的猴子,每一个铁峰郡老兵都在狂热地呐喊。

    呐喊着胜利、呐喊着狼之血、呐喊着早在语言和文明诞生以前便被全体人类使用的高亢战吼。

    无论敌人多少理由取胜,无论己方有多大可能战败,当追随温特斯·蒙塔涅的战士们目睹那面军旗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对于今日之结局便不再有任何怀疑。

    就连新近被吸纳的俘虏也被同袍的情绪所感染,比老兵更加狂热地呐喊着,用呐喊吓退死神,用呐喊忘却危险,作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的一员,发自内心、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相比铁峰郡军中的一片欢腾,为远在天边的诸王堡达官显贵而战的议会军中则是处处死寂。

    即使是最迟钝的议会军士兵,也能觉察出无形间两军气势的此消彼长,但是他们当中还有许多人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每一个注视着那面血染赤旗的议会军军官,都在无声默念着同一个名字:

    “温特斯·蒙塔涅。”

    即使是刚刚获得委任的荣誉军官,也或多或少从同僚口中听说过那个名字的另一种叫法:

    “死而复生的冥河幽灵。”

    洞察出战场流势微妙变化的巴特·夏陵纵身奔向后备战线,高举佩剑直指第六军团最后的两个方阵,再无一丝犹疑地下达了总突击命令:

    “全体!冲击——前进!”

    猴子只感觉有一团火在胸膛中燃烧,令他热血上涌、心脏狂跳,弥漫在身体各处的疲倦和酸痛虽然并没有消减一分,却再也无法阻止他迈开双腿、挥动胳膊。

    听到二营长的命令,猴子当即大吼一声,抢在后备战线的所有战友之前冲向了敌人。

    在战场东北方向的炮兵阵地上,眼见此情此景的塞伯·卡灵顿轻哼一声,无可奈何又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可眼睛里却是竭力想要隐藏却根本藏不住的羡慕之情。

    旁边的尉官善意地咳嗽了一下,急不可耐地问:“少校,我们怎么办?要出击吗?”

    塞伯不自觉挑起眉头,他转过身来,看见周围的部下人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全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但是由于未得军令,控制炮兵阵地的铁峰郡轻骑兵不敢暴露身份和位置,所以他们只能将欢呼雀跃咽下喉咙,憋得满脸通红。

    塞伯·卡灵顿的目光扫过河谷村两岸的主战场——伪政府军步兵已经实质被撕裂成两部分,快要完蛋的东岸残兵,以及西岸几乎毫发无损的四个大队;

    少校又眺望西南方向——联军骑兵已经在铁峰郡火枪手的协助下取得压倒性优势,红蓝色制服的骑兵正在将棕衣骑兵逐出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