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走到哪里,盖萨·阿多尼斯都离不了一天两遍热水澡,所以哪怕枫石城的校官公寓没有浴池,也在他入住之后,很快修了一个出来。

    温特斯实在是对男人的裸体没有兴趣,提前扭头,“您先穿好衣服,别着凉。”

    “浴巾给我,”被搅了兴致的盖萨,怏怏不乐地淌出浴池,没好气地问,“这事谁告诉你的?”

    盖萨的回答很诚实,所以温特斯的回答也很干脆,他从架子上取下浴巾递给上校,吐出一个名字,“卡伊·莫尔兰。”

    盖萨上校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爆发出山洪般的脏话:“[愤怒至极的帕拉图脏话]!这个[强力人格侮辱名词]!就知道给我找不自在![脏话]!这小[一般人格侮辱名词],肯定是城里的老[一般人格侮辱名词]们给他通风报信,要不然他的消息不可能这么灵通!”

    温特斯尽量让脏话从他的左耳朵流入,右耳朵流出,只留下有用的信息。

    盖萨擦干身体,穿上浴袍,领着温特斯来到浴室外的休息区,突然换了一副口吻。

    “授勋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商量,可你不是找不见人?而且我这边的方案也没拟好,”盖萨摆出一副忠厚长者的样子,“既然我这边的方案已经拟好了,你也已经回来了、知道了,正好,也就省得我再多费一遍口舌。”

    他十分期待地看向温特斯:“你怎么看?授勋?”

    “给河谷村之战的参战官兵发奖章,我觉得没问题,”温特斯话锋一转,“但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想让枫石城的各大行会认捐?”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很缺钱吗?”

    “废话!”盖萨老脸一红,作勃然大怒状,“这世上,有人不缺钱吗?我告诉你,哪怕是贵为皇帝的背誓者,一样要为钱发愁!”

    发了一通脾气,盖萨又开始诉苦,他掰着手指头,给温特斯细数,“我来问问你,阵亡者的抚恤金,丢了胳膊腿、没法再劳动的士兵的遣散费,损失的战马,报废的军械,消耗的辎重,还有每日的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钱?”

    “打仗的确处处要用钱,”温特斯的态度依然保守,“但是靠‘募捐’这种只能使一次的办法,不过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盖萨起身找出两个酒杯,还有一大壶啤酒,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斜睨了温特斯一下,“谁说只能捐一次?”

    温特斯无言以对,倒是盖萨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啤酒,怡然自得地痛饮起来。

    缄默片刻,温特斯冷静地评论道,“这会把枫石城的上层市民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

    盖萨放下酒杯,舒坦地打了个嗝,森然一笑,“他们也可以不捐。”

    温特斯端起了啤酒杯,又凉又苦。

    盖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啤酒,发牢骚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地盘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你说要什么,就有人乖乖给你交上来,还不敢拖延?你知道我们想从这帮大户身上割点肉下来,有多难吗?”

    温特斯呷着啤酒,“我已经弄不清您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贬损我了。”

    “废话,当然是夸你。”盖萨一仰脖,又灌了一杯凉啤酒下肚,“不用说别的,就拿眼前的事情——拿做军服来说吧!

    “新军是不是得有新军服?哪怕不给大伙每人发一身新的,也得染个一样的色吧?

    “可是一听说我们要做新军服,你看这枫石城的市面上,布匹、纱线、染料、纽扣……价钱全都他妈在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