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包扎好肩头的伤口,索性不穿上衣,只在外面披着一件长褂,在书斋的长几上练字。

    来到这时代,首先要克服的是语言、口音和说话方式、习惯、遣词用字等问题,不知是否他特别有天分,又或是别无选择,半年多他便可应付过来。

    不过写字嘛!到几年后的今天他的书法仍不可见人,这种介乎篆、隶之间的古文字,确实把他难倒,尤其要在竹简和布帛上书写,更是个大问题。

    幸好练书法可以视为乐趣,趁现在没有乌廷芳等缠他,正好偷闲练习。

    当完全沉醉在那笔画的世界中时,乌果进来道:“赵致姑娘找三爷。”

    项少龙早猜到她会来找他,欣然道:“请她进来吧!”

    乌果眼睛落到他歪歪斜斜、忽粗忽细、有如小孩练字的书体处,犹豫着道:“要不要小人先给三爷收拾好东西,才请她进来。”

    项少龙知他已很谨慎地用最婉转的方法提醒他,这手字绝不可让人看见,笑了起来,道:“我是故意写得这么难看的,好让人知道董匡是个老粗,我真正的字凤舞龙翔,你见到包准要叫绝呢!”

    乌果一拍额头道:“三爷想得真周到,否则就算未写过字的人拿起笔来,也不至于写成这样子。”又犹豫道:“三爷是否过分了点?”

    项少龙为之气结,乌果确相当有趣,笑骂道:“快给我去请人家姑娘进来!让人久等就不好了。”

    乌果知他生性随和,从不摆架子,对上下每个人都是那么好,早和他笑闹惯了,闻言施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乌果领着赵致来到他身后,项少龙仍背着门口,向着窗外月夜下的花园,先吩咐乌果关门离开,才向赵致道:“来!坐到我对面来。”

    他专心写字,赵致在他几子对面盈盈席地坐下,一对美目落到他虫走蛇游的歪斜字体上,“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项少龙掷笔笑道:“老粗的字就是那样子的了!赵姑娘切勿见笑,噢!鄙人应称你田姑娘才对。”

    赵致垂下脸,有点不敢和他对视,旋又嗔怪地白他一眼道:“你这人真糊涂,谁说人家姓田呢?”

    项少龙愕然道:“不是姑娘亲口告诉我的吗?为何这么快忘记,不要明天连董某都不记得了!”

    赵致横他一眼后,拿起笔来疾书了一个“善”字,秀丽端正,与出自项少龙手笔的那些字体有若天壤云泥之别。

    项少龙尴尬地道:“原来是我听错了。不过却是错有错着。”接着虎躯一震,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

    赵致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凄然道:“你终于知道我爹是齐国的大夫善勤,他一心想助大王理好朝政,却被田单这奸贼认为爹要削他的权,随便弄些证据说他谋反,害得我们全家连夜逃来邯郸,以为赵穆会念着一向的交情收容我们,岂知……”

    项少龙想到的却是嫁了滕翼的善兰,她的身世滕翼自然一清二楚,不用直接问赵致,以免泄出秘密。

    项少龙道:“赵霸和你是什么关系?”

    赵致拭去眼角的泪珠,道:“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他是正叔的好朋友,正叔乃赵国大儒,幼年时曾随他亲娘在我家为仆,到今天仍以仆人自居,若非他收容我们姊妹,我们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早当他是爹,你还是当人家是赵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