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真的傻,还是等着去民政局现场摆我一道,当着别人的面控诉我,好拿下更多赡养费。

    那样真的大可不必。说实话,只要不是叫我净身出户,我应该都能接受,而他无亲无故,但凡我要为难他,他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所以我眯着眼睛往沙发靠背上一躺,直接追问起来:“想要多少钱,怎么不说说?”

    我一问完,他的手指就纠缠起来,偷偷瞄了我一眼才开口:“小花不想转学,所以我想带他在学校附近租房,因为是学区,押一付一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小花的补课费也要继续交......可以先借我一万吗?”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句说出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音。

    而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万,亏他说得出口。

    我每个月给路延的零花钱和礼物,恐怕也不止一万。

    但这不怨他。他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即便我现在赚了钱,他也从不跟我要,我给他生活费,他也要细细地分出买菜生活必要的那些,然后把多余的悄悄放回我包里。

    甚至他唯一还让我觉得可爱的地方,也是来源于此。

    他似乎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有事没事就打量着我,说我瘦了、累了、眼睛熬红了,然后从他的小包里掏出零钱塞给我,让我不要紧着自己。

    从前他这样,我总觉得丢人,可习惯之后,反而觉得有趣,尤其当我拿了他的钱,加倍给他买些小玩意送给他时,他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确实叫我很受用。

    时间久了,他越发像我养的一条狗。

    我出门时,他就被锁在家等我,他无权干涉我出门要做哪些事,或者某天究竟回不回家。

    我可以在家放好足够的狗粮,就安心跑到很远的地方和随便什么人鬼混,因为我知道,我下次回家时,他依旧会亮着灯,坐在客厅等我,然后走过来替我拎包,对着我随手奖赏给他的新玩具感激涕零,然后忽略我身上悱恻的香水味,走进厨房给我煮醒酒汤。

    哪怕这是他忍无可忍,对我提出离婚的一天。

    我是他的主宰,是他镌刻到生命里的人。

    而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是渣滓,但我也总不能真和狗过一辈子,有损我的身份。

    我顶多是活该多赔他点钱。

    我这样想着,也笑够了,于是拍着他的手,习惯性地将他拉到我的腿上坐着:“宝贝,妻夫一场,别跟我这么客气。你想要的话,我直接在小花学校附近给你买一套房,你随便去挑,别把你前妻我挑破产就好,就算不为我,也为小花考虑考虑,等我把小花带到他自己能赚钱,有了好归宿,你再来折磨报复我。”

    我说这话时,带了几分调情的意味,在路延那里没释放够的性欲,此刻也不知怎的,忽然被他粗糙的手背,和身上数十年如一日的香皂味勾了起来。

    为我打零工的那几年,他吃了许多苦头,清秀的相貌让他看起来不至于太过衰老,但整个人也早就失去了许多生的气息,甚至落下了一些病根。

    当初生小花的时候,他几乎丢了半条命,大夫委婉地说过,能生下小花算他命大,以后要受孕是很难了,即便中了,也难再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