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页无法加载

    纪罗绾生产的日子如期而至,生产的情况也不出乎任何一个人的意料。生产的原因自然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人人提起来都只觉得荒唐。

    本来就已经是到了预产期的人,偏偏在生产的当天上午,夫妻两个却又一次的起了争执,若要是究其原因,还是那名不见经传的许青蕊。这家中似乎人人都听过这个名字叫做许青蕊的,是六小姐姑爷的青梅竹马,也算是表妹。当初姑爷闹死闹活的,要娶这个姑娘,偏偏姑爷家里不愿意跟六小姐定了亲,六小姐自然没说什么,姑爷和六小姐却整日因为这件事事情吵闹。家中人人都能对这些事情说上两句,只不过因为上头主子管着,底下人又觉得六小姐可怜,这才没有大肆宣扬。可是尽管话是这样说,底下人却总把这件事情当个茶余饭后的话柄,闲来无事的时候总爱聊两句。

    四房那边日日传出摔盘子摔碗的声音,家人们在外头听着也只是摇摇头,当真婚姻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脾气暴躁的女人变温柔,也能让原来那样好的六小姐变成这样的性子。说来说去也不知道该说个什么。底下人曾经还猜测过是否六小姐是因为妒忌不愿意让夫君纳妾,可是都被那房里头的人一句给骂的闭了嘴,然后便不再乱说什么,可是私底下却总是觉得大概是因为六小姐妒忌。

    纪罗绾自然不是那妒忌的人,甚至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要把那许青蕊带进来做妾。蒋世陈是个不愿意低头的一句句的只说自己的表妹当初没能嫁给自己,已然是不好的自己被迫着跟这边结了婚,如今还有了一个孩子,自然已经是对不起表妹了,若是再把表妹带进来做妾,那才真正算是丧尽天良,自己心爱爱的人又怎么能做妾?

    纪罗绾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轻。她自然也心疼那许青蕊莫名其妙的便被与心上人分开,甚至为了一段感情还被送去乡下别装一段时间,自己当然也觉得许庆蕊傻,可是若是非要纠根结底,许庆蕊也并没有错,甚至连自己的丈夫也没有错。可是难道自己便是那有错的人吗?自己自然也不是有错的那个。怨来怨去,自己又该怨恨谁?怨恨母亲自然是不可能的,母亲毕竟对于自己有养育之恩怨,恨丈夫,丈夫也只不过是态度过分,那么怨来怨去,自己却也不知道能怨谁。

    她只觉得烦闷。巴不得这个世上不要再有人来这边说话,让自己清清静静的好忽略。肚子中有个孩子,也忽略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可是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纵然自己能够想明白,可是丈夫却似乎从来都想不通这个道理,整日里只顾着与自己吵架,两人相敬如宾的时候实在是太少,更多的时候大多是说两句便要吵起来的。

    “我也不是没说过这婚事,自然不是我愿意的,自然不是我跟母亲提的,自然不是我非要嫁给你,只不过是你的母亲跟我的母亲决定了的,你我都一样可怜,你又做什么把火气发在我的身上。我对你们两个的遭遇深感悲痛,我同时也同情你们两个,所以我愿意帮助你们两个,我愿意让你的表妹进来做妾,若不然的话,我可以亲自去说,让你的表妹做平期,到时候你们两个只管双宿双飞,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就是,你又做什么在这里咄咄逼人。我自然知道你对这桩婚姻不满意,难不成这桩婚姻就是我的选择了吗?”

    纪罗绾这一番话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说,看着对面不依不饶的丈夫,心中只觉得烦闷。自己究竟是做下了什么样的孽,这辈子才需要碰到那样顽固的母亲,与这样的丈夫呢?丈夫不理解自己,自己也早已不奢望丈夫能够理解自己,可是这每日的胡搅蛮缠却实在让自己感到心烦。原本人人都说家中的小姐是金玉堆砌出来的,可是人人都知道这家里头好,谁又能看明白大家族的无奈与心酸。母亲订的婚姻,自己没有离婚的权利,丈夫偏偏不想着离婚,只把麻烦抛给自己,闹来闹去倒成了自己里外不是人,可是归根结底,自己又有做了什么呢?

    孕吐的时候反应总是大,原本就是纤瘦的人,如今更是身上没了二两肉,四肢都显得纤细,只有一个肚子拢了起来,怎么看怎么奇怪。纪罗绾无数次坐着的时候,看向自己的肚子,摸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心中没有半丝要做母亲的高兴,能升上来的只有无尽的凉意。从头到脚再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肚中的孩子动了动折腾的自己半宿不得安眠。

    肚子里仿佛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吞噬自己血肉的怪兽。似乎将来这个孩子会破开自己的肚皮,出来取走自己的所有生命力,然后这个孩子会继续生长,而自己也将就此死去。

    或许自己早就已经死去了。在母亲强制为自己决定这桩婚姻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在自己出生的时候,自己便从未活过。母亲素来是固执的,没有人能劝得动母亲,而父亲对母亲也表示了赞同,因为父亲认为女子便不应该读书,女子更不应该去肖想一些不属于女子的东西。若要说这个家中女子最大的用处,便是联姻,用女子自己的自由与身体去换取家族的利益,这就是一个女子对于自己家族最大的贡献。

    纪罗绾对于这种想法,曾经有过认同。自己的一切都是来源于家族,那么自己理所应当的回报家族,可是如此的代价是否有些太大呢?

    对面丈夫的声音有些刺耳,嗡嗡的一片只觉得头痛。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当初这桩婚姻你若是拒绝你母亲就能硬压着你上花轿不成?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你们家中不是没有人逃婚成功,就像是你那位常来看你的姐姐,难道当初不是自己一个人跑了,硬生生退了跟张家的联姻吗?为何你就不能硬生生退了与我的联姻?说到底,你是个胆小懦弱的你,今天的事情哪里又能全怪得了别人一半,难道就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蒋世陈这番话说的理所应当,似乎对于这桩婚姻他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一个女人。

    纪罗绾怒极反笑,甚至没有了与对方争辩的心,只觉得心累。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能够让对方觉得自己能够逃脱婚姻的束缚呢?这些权利向来是世俗留给男子的,女子没有权利去反对婚姻,女子更没有权利去反对父母,女子似乎生下来就应该是别人的附属品,就应该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似乎女子从来不应该独立,从来不应该有自己的自由,也从来不应该被当做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可是又是谁规定了这些?

    抛弃性别之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那么凭什么女子就要低男子一头呢?没有人能告诉她。

    “你这话倒是说的有道理,那么我同样的问题,反问你为什么你不能逃婚,为什么你不能走,你一个男子难道不比我一个女子更好走吗?为什么你一定要结这桩婚姻呢?若是你真的当初一走了之,只不过是损了我的名声,可是对你又有什么坏处,你当然可以去跟你的表妹双宿双飞,你可以放下你的家里,你们两个人出去自力更生,难道不可以吗?你现在在这里指责我,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难道不是一样的胆小鬼吗?”

    纪罗绾这一番话说的激动,说完之后几乎站不住,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要往后倒去,飞仙百合一看就着了急,两三步跑到人背后,快速的把人扶住,将人扶着坐在榻上。飞仙把手帕拿出来,轻轻的为纪罗绾擦拭额角的汗珠。纪罗绾也不动任由两个人一个递过来茶水,一个为自己擦拭汗珠。此刻自己实在有些疲惫。

    百合对于这个姑爷已经不满意许久了,隔三差五的就要找自家小姐吵一架,以前小姐没怀孕还好,现在小姐怀了孕更是受不了半点刺激,偏偏姑爷却丝毫不管这些,整日里把小姐气得身子骨都有些不好,每日医生来看的时候都让小姐控制些情绪,可是却没有人告诉姑爷应该对小姐好一些。

    她实在是忍不下去,听着对面的话,小声的嘟嚷道:“小姐说的哪里就没有道理了,还不是姑爷自己不敢,姑爷自己不敢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小姐身上,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要把事情都让一个女人承担,究竟还要不要脸了?说我们家小姐不好,偏偏我看是姑爷给列祖列宗蒙羞呢。”

    飞仙纵然也认同百合的话,可是到底是年纪大一些,知道不能当着主子的面说这些。扭头先去看了纪罗绾,见纪罗绾并没有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小声的劝到:“闭嘴,这些话是咱们能说的吗?”

    百合不服气,嘟了嘟嘴,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