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第一次知道,她竟这般恨他。

    明明魏帝待她并不好,明明——

    宋仲玉垂眸,自嘲一笑。

    乌鹊猛地从床上弹起起来,一手揪着宋仲玉衣领,问道:“你再说一遍,糜先生要做甚么?”

    宋仲玉回神,看了看被乌鹊抓皱的衣料,微蹙眉尖,有些不悦,道:“襄王战败丢襄阳,如今用他的女儿赚开城门,不过功过相抵罢了。”

    “大将军身为三军主帅,当以战事为重,不应因她是襄王女儿而徇私。”

    乌鹊哑然。

    宋仲玉看了一眼乌鹊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他的手干瘦,稍用力,青筋就出来了,宋仲玉笑了一下,虚虚咳嗽着,声音微凉:“怎么,乌兄觉得我说错了?”

    “大将军应留下襄王之女,让万千将士去送死?”

    “这倒不是。”

    听到宋仲玉的咳嗽声,乌鹊松开手,他知晓自己的动作颇为唐突,顺手给宋仲玉拂着胸口,道:“襄阳城易守难攻,行诈降计倒是个好法子。”

    魏帝是个泥腿子,称帝后又一直打压世家,世家们对他颇有怨言,在他征讨北齐而襄阳城又丢失的情况下反叛,实在再正常不过——世家眼里只有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他管皇帝姓魏还是唐。

    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要用魏知善的人头做投名状。

    乌鹊心不在焉,又不会伺候人,手上没分寸,一掌下去,险些把宋仲玉拍断气。

    “咳咳咳!”

    这次是真的咳嗽。

    宋仲玉挣扎着把乌鹊推开,如玉的脸咳得通红,道:“多谢乌兄好意,我自己来。”

    宋仲玉起身,从银质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喝完水缓了好一会儿,面色才缓和下来,再回身,看乌鹊一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甚么的样子,便笑了笑,又恢复了面上的温和,道:“听闻乌兄与襄王之女关系极好,大将军选乌兄做亲卫,看的还是襄王女的面子,用襄王女行诈降之计,想来乌兄与大将军的态度一样。”

    宋仲玉安慰似的拍了拍乌鹊的肩膀,善解人意道:“只是襄阳易守难攻,大将军终要做出决断,若他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莫要怪他。”

    乌鹊知道宋仲玉误会了自己,便顺水推舟做出一副感伤模样来,唏嘘叹道:“大将军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宋仲玉道:“但愿罢。”

    二人关系本就不算亲密,善善的事情太沉重,聊完她的事情后,彼此都没再说话,各自和衣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