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述蓦然落水,引起随侍护卫如何惊慌,又有多少贩夫走卒驻足观看,初念是理都没理,径自回去了。

    秦氏闹出的这段小小插曲,虽然给初念带来了心境上的不少波动,却也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平静,只因她回到顾宅时,舅父一家人都已经离开了,桌上有姜道飞留下的字条,让她安心,一切如旧。

    与秦氏的关系能不能如旧,初念是懒得去考虑了。

    不过她的计划的确不变,她还是要去京城。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殷家人,她对殷家应尽的责任,上辈子都已经完成了。这辈子,她只为自己的心意而活。

    初念按照原计划,每隔几日为顾休承施针治疗一次,平日里每天汤药也在不断斟酌调整,待到河面结起薄薄冰层的时节,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不要人搀扶自己起身走几步了。

    那日皇甫述被初念捉弄,本以为他要借口再闹,但事后却再他没找上门来过。初念隐约听说,他似乎离开山梅县了,出门试探了几次,发现果然再没遇见过此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倒是顾休承,随着病情逐渐康复,出手越发的慷慨了。

    自从住到县城里来,他就奉上了丰厚的诊金,隔三差五地派人送来各种珍奇吃食,布匹首饰等,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顶尖,安排得十分周到。其他倒也罢了,而那些时不时的贵重礼物,初念却不能收,毕竟他已经答应了三件事作为代价,而她在这个条件上不会有丝毫让步,其他的,再贪多就不合适了。

    但她无论怎么婉拒,顾休承却执意如此,初念想了想便也没有坚持,只命人造册登记,妥善收好,待到治疗结束时再退回去便是,免得影响病人心境。

    见她终于不再拒绝,顾休承却像是送出乐趣来了,平日里闲着没事,总叫人去外头采买各种珍奇物件。山梅县没什么好东西,就去附近州县,他那些散布在五湖四海的下属们,听说世子正四处采买妙龄女子喜爱的物品,难免有所联想,一时间热情迸发,纷纷八方支援,大大小小的箱笼络绎不绝从各地赶来,先是送入北苑由顾休承过目,只要是他觉得合适的,便继而送进初念的库房。

    初念望着堆得满满当当的库房,心里却只能微微叹息:这顾世子,为了能顺利康复也是拼了。

    顾休承送礼送得开心,但很快就发现,他让人给她裁的衣她不穿,给她买的首饰她不戴,给她最时兴的胭脂水粉,也不见她涂抹,每日都一如初见时那般青衣布衫,素面朝天。

    虽然她不装扮也比大多女子精心装扮还要赏心悦目,但这个年纪的女子,不应该都挺热衷于装扮自己的吗?

    世子纳闷已久,某日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就没一样合你的心意吗?怎么都不见你用起来?”

    初念为安抚他,想了想才道:“我每日都要为你诊治,穿得太隆重未免累赘,涂脂抹粉也会干扰我的嗅觉,如今这般才是正合适的。”

    顾休承听了觉得有理,虽然有些灰心,却又莫名品出了一丝甜,便开始琢磨,有哪些不影响她又能令她能够用起来的物件。

    初念见他又在捣鼓这些,实在不愿他为这些事费了心神,便随手拿起他搁置在榻边案几上的那本杂记,对他说:“我平素爱看些闲书,听闻世子有不少珍藏,若能借我闲暇时一阅,便是有心了。”

    顾休承一听,她竟跟自己有如此同好,惊喜不已,当即便让出这次带来的所有书籍,甚至想立刻传书让人将京中的藏书全部运送过来。

    初念连忙制止了他,看了一眼那塞满了两格架的书册道:“这些就行了,够看一阵子了。”

    顾休承便顺势邀她一起在自己的书房看书。

    顾休承因为不良于行,大半时间都待在室内,平日里最多的消遣便是看书。北苑的西厢房被特别改造了一番,室内温暖如春,点缀着几点含苞待放的梅花。特制的长榻宽敞舒适,靠在软枕上看书,案几上摆着精致的茶水点心,当真享受至极。

    初念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顾休承便令人在他对面多添了一张贵妃榻。初念一开始还觉得在外男面前靠在榻上看书有些不合适,很是正襟危坐了几日。但时间久了,懒筋便开始发作,自动自发地爬到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