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丽萍此时还对姐弟两人之间的龃龉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儿子始终也还是她的骄傲,没像nV儿一样继续读书又怎样,还不是照样一工作就能拿二十多万的年薪,连户口都能给解决。要她说,当时b着他上T大就是有先见之明,在香港读着几年下来,不知道要添多少事!

    她在这个略显b仄的小房间里旋身收拾着,连脚步都变得轻快,“妈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本事,没挣到大钱,也没什么关系,唯一就是把你俩供出来了”,余丽萍转身把一套床上用品塞进行李箱,侧身向还倚在门框边的nV儿笑笑,“现在你弟弟马上就工作,你再读上几年书,等你俩结婚,妈的工作就完成了。”

    方知悠勉强从纠结的思绪中回过神,听到结婚又要蹙眉,但最终挤出笑容回应母亲,“妈,您别这么说,一次养两个孩子怎么都算大功一件啊”,知远从她身边不留恋地经过,让她心神一晃,“而且从初中开始,爸一直在外边挣钱,基本上就是您一个人在费心劳力,任谁都不能说什么的。”

    方知悠顿了顿,看着知远沉默的背影,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母亲打断。

    “其实妈一直没跟你们说,我和你们爸爸已经协议离婚了。”

    姐弟两人同时怔住,但对此倒也不意外,方知远转身和姐姐进行了片刻的对视,正要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就听见母亲边漫不经心地叠着衣服边开口,

    “我和你们爸爸他…其实早就是过你们俩,你们都长大了,也就没必要再耗着”,方知悠看着母亲低垂的眉眼,语气平淡到没什么波澜,但分明是低落的,“他心思不在这个家里,我也不求他一起养老,不如分开好。”

    像是做出保证般,余丽萍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跟他说好了,还是会继续往你们的账户上存钱,给你们攒结婚的钱,而且房贷也就剩最后两年了——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就把房子过户到你俩名下了,房子一过户,财产基本上就落的g净了。”

    方知悠觉得心里有莫大的悲哀,没了这个那个的牵绊,这个家终于还是早就走散了吗,但又有说不出来的放松,觉得这样也好,早就这样或许更好。她看向知远,他也会这么想吗,还是会觉得自己之前尝试弥合的努力通通白费。她说不好,她是觉得这个家早散了好,但知远恐怕还是渴望完整的家吧。

    余丽萍抬头朝儿nV笑笑,自顾自地又继续说下去,“也不能说爸妈没本事,最起码这个房子买的有眼光。当时看的时候还担心,跟银行和亲戚借了那么多债,这个地段又正在开发,但一想你俩要上学就还是咬咬牙拿下来了。”

    余丽萍站起身重新回到衣柜前,“结果到零九年均价就涨了一千多,一一年咱们回来的时候都六千多一平了”,她拨到儿子初中时的校服,饱浸了芳香剂的布料仍然结实,“后来这些好中学迁新校,咱们这更值钱了。这些年发展的也好,现在一平怎么也要快四万。当时要是犹豫了,才什么都给你们留不下呢!”

    方知远看着母亲煞有介事地挺挺腰板,象征X给自己鼓了鼓气似的,转身看向他,“现在好了,知远以后在北京发展,妈就把房子卖了,拿出一半也够给你出个首付”,然后又把视线扭向姐姐,“另一半给悠悠,看小温你俩以后是留北京还是回安城,要在北京买房咱们也出一半,不给人家留话头,要是回安城他家有房你就留着买个小公寓,怎么都行。”

    母亲竟然连这一步都想到了吗,方知悠张了张嘴,想说他们今早才刚分手,但看着母亲志得意满的神态,最终也没吐出什么字眼。

    倒是知远不卖母亲面子,犹犹豫豫地开口,话却是直指命门的。

    “妈,你把房子全留给姐吧”,方知悠看见母亲困惑地抬起头,“我不打算结婚的”,知远直gg地抬起眼盯着她,眼底里情绪晦暗不明。

    明明应该说第一句的时候看过来的,第二句才是该说给母亲听的,他这是在g什么。方知悠针锋相对地瞪示回去,她知道他怨她,当初在一起时他所承受的那些压力,分开时她留给他的折辱,都让他有理由拐弯抹角地发泄一番。可她不能够仔细想这些事,一旦她有一丝一毫的悔悟之心,她的愧疚就会立刻压垮她。

    母亲却不像全然抗拒的,只叹了口气,“你现在还年轻,妈也不催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想法就变了”,方知悠看她继续低着头收拾衣物,像是听到惯常叛逆的孩子的抱怨般淡然,“其实也怪妈,上大学生活费给你的太少,一千五确实不多,应该多给你点钱谈恋Ai用的。我本来想着男孩子开销少一点,结果最近和城西的一个客户聊天,他儿子去年去的B大,说两千块基本生……”

    方知悠已经无力听清后面的话了,一千五,原来知远的生活费只有这么多吗,可他之前告诉自己的不是三千块吗。那那些出去旅行的费用、酒店的费用和租房的费用,他是怎么负担的呢,怪不得他那段时间暴瘦的厉害,是因为他同时也在为钱挣扎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知远,可他这个时候竟然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了。她知道母亲和她提过生活费的差异,可她不知道知远这么缺钱。她猜这是他们从来都不交流的,他们都知道勤俭节约,不乱花钱,但母亲给她的特权和偏Ai还是让她有着和知远不同的消费观念,他却为了纵容她默默做了这么多。

    于是那些不愿也不敢回忆起的过往涌上来,她对他的折磨、羞辱和不信任,终于在漫长的时间之后,重新回馈到她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倚在门框上的身T瑟瑟发抖,似乎整个冬天的冷气穿透木料汇集在一起,钻进T内,搅得肚腹冰冷如铁般,凝滞着刺破x腔,在T表下洇出泥泞的血痕。

    “你以后要是能找到nV孩愿意跟你一起奋斗最好,要是没有妈也没办法,现在的社会不一样了,妈只能给你们兜个底”,余丽萍说着说着感受到怪异的沉默突然在房间里弥漫开,初四晚上那天不安的预感又泛上来,“咱们家的条件不够好,但也不算太差,不会让你结不了婚,也不会让你姐受他们温家的白眼。”

    “妈,我不是说的这个”,方知远想起走亲戚时母亲对那个男孩的满意,想起姐姐和他在一起时的登对,想起姐姐和母亲透露过的他的家庭条件,却越发没有底气。在T大的四年,拥有如此高效的大脑,置身于如此先进自由的环境中,他们这群看起来不通人情的学霸们有着b大部分人都更清醒敏锐的内心,他们早就明白,以自己的资源和条件,想要获得相匹的成就几无可能。于是家境或许早就成了最关键的一环,他怎么会不懂。

    姐姐值得更好的生活,那份天赐的美丽不应在柴米油盐中消磨,他那时的放手恐怕就是最佳的选择,于是前几日未说出口的执念反倒值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