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靖毅知道现在开口阻拦凌靖尘已经晚了,他这个弟弟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有时候就连他这个亲大哥也管教不了,无奈之下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走吧。”

    山下军营已经火光一片,就像是一朵绽放的焰红之花,妖娆的不可一世。可纵是敌军用生命点起来的火光依旧刺痛着凌靖尘的眼睛,他将一个黑色的面巾拿在手中,提剑在手只身一人下了山。

    顾老将军随后走到了睿王凌靖毅身边,看着黑暗中正在离去的那一枚火把,有些不满却又无奈地说道:“殿下可知,这是对宣王殿下的放纵,不是所有仇恨的解决都可以用一剑毙命那么痛快的。”在顾樾的思想中,十八岁少年郎正是理应勤加约束,冲动好战的性格若不加以板正,对未来有害无益。

    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凌靖毅总是会回忆起从前他与姜卿言一齐并肩作战的时光,可他却不能像凌靖尘一样找到地方发泄心中之感,说道:“本王只是不忍心,这些年靖尘身在帝都之外,我这个同胞大哥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不够,卿言对他有很多的教导与提点,如今他不在了,靖尘这几日虽然不言,却心中一直自责为什么增援没能再快些,他恨北漠人,从前是现在更是。”凌靖毅知道,凌靖尘胸膛里的怒火只有朝着金殖的人发泄才能够少许抵减对他自己的恨与悔。

    凌靖毅知道自己在这点上远远不比姜卿言,他是凌靖尘的大哥,但姜卿言才是他弟弟情同手足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晚上突然有些冷,凌靖毅攥了攥手接着说:“虽然他行事依旧保留了江湖人的率直,但我知道他有分寸。”

    冲出火海的人仓皇窜逃,一些人跑得太急以致于跌倒在地上,但之后连滚带爬地朝向着北漠军营。在一片混乱与黑暗之中,有一个蒙面的人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北漠的这个逃命的队伍中,在谁也无暇顾及的时候骑马与金摩并肩,一掌将他从马背上逼了下来,看着他摔下来滚进身下烟尘四起的黄土之中。

    紧接着一把利剑刺进了金摩的心脏,金摩单膝跪在地上还妄图与此人做最后的搏斗,但是一切都太晚了,还没有坐上的王座在他的脑海之中越来越模糊。

    这个蒙面人在金摩的挣扎之中被拽下了面巾,一张熟悉的脸映在了金摩的眼睛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到何时都会上映的精彩绝伦。

    山上的凌靖毅估测此时凌靖尘已经得手,正要下山安排后续事宜,刚转过头来却借着阵阵火光依稀看到了顾老将军眼中含泪,是了,姜卿言年少便拜在顾老将军门下,而顾樾也极为欣赏这个年少有志的孩子,将戎马半生所得经验悉数传予姜卿言,对其自幼教导指点,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当他再也无法走上战场之时,有这个少年为大熙北境守住一份安宁。

    顾樾在朔安接到白皮素封的军报之时早已老泪纵横,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上面的名字会是他,不仅仅是感慨英才早逝为国撒血,姜卿言何尝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尸骨无寻,心中痛楚又岂止一句可叹可悲能够说尽的。

    山下的火烧了一天一夜,后来金殖粮仓燃起的大火更是烧了整整两天,直到另一场大雪飘下,彻彻底底覆盖了人间这场不堪入目的焦尸残体的画面。

    等不到期待的天明,一场乱世千军万马的输赢,一个飘零血吟生死的约定。

    暗夜之上,愿失去的亡灵能够指引他们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