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里,梁煜冲过来将沈星月一把抱住。

    她没反应,还沉浸在适才以为失去他的莫大悲痛中。

    梁煜见她是真伤了心,轻声安抚:“我不是还活着吗?莫要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沈星月鼻子一皱,瘪起嘴,一拳一拳往他胸口上垂。

    她不说话,拳头力度也不大,只是那责怪的意味十分明显。梁煜心里猫抓似的,她这又撒娇又怨怪的样子让他毫无招架力,心脏仿佛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缠得喘不过气,酸楚得不行。

    梁煜知道是他不好,让她担心了,索性任由她发泄,过了一阵才捧起她的脸,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好了,金措和云冬都还看着呢。我不是没事吗?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沈星月抬起袖子,胡乱的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倔强的否认:“我才没有哭呢,不过就是雨太大了。”

    他溺宠的笑了一声,没有拆穿她。

    很快,洪水漫延,山下的房屋渐渐被淹没,稍矮的房子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只留有稍高一些的建筑证明着这里从前不是一片汪洋。

    两人望着那片浑浊,心里沉重不堪。

    谁能想到通州的水患能严重到这种程度呢,一瞬之间,数以万计的百姓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

    “城里的官兵和剩下的百姓呢?”沈星月问,她刚在城里还看到搜寻的官兵和那些死活不愿离开故土的老者。洪水来得突然,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出来。

    梁煜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不远处山林。飞鸟惊起,在上空不断盘旋哀鸣。

    “他们......没有逃出来吗?”沈星月的声音有些颤抖,纵使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可亲眼看到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湮灭在洪水之中却无能为力,还是难以接受。

    梁煜捏了捏她的手,目视前方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们来了。”

    他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邢扬看见了他们,率先跑过来,朝梁煜单膝跪地,抱拳道:“禀王爷,通州城剩余七十九名百姓已全部撤离,官兵三十五人无一人伤亡。”

    梁煜的目光中有欣慰,双手扶起邢扬,赞扬道:“干得不错,”他又冲后面陆陆续续跟上来的官兵喊道:“各位壮士辛苦了。”

    官兵们手里抱的,肩上扛的,都是那些不肯走的“老古董”,有些力气大的甚至一手拎着一个。

    这么短的时间把全城百姓安全撤离,官兵们觉得脸上有光。他们多是一些没上过战场的府兵和衙役,平日靠一身铠甲、一把弯刀耀武扬威,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正正经经为百姓和国家做出贡献,一时间慷慨激昂,众人七嘴八舌的应道:“不辛苦。”

    “都是王爷指挥的好。”

    “是王爷的功劳。”

    沈星月偏头看身边站着的男人,雨水打在他刚毅的脸上,细密的睫毛沾了水珠,却一点遮挡不住他坚定的眼神,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威严早不同在临安城时的吊儿郎当,那是一种对当前时局完全掌控的笃定,以及对自身能力应对困局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