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见她脸色说变就变,不由得嗤笑道:“女人还真是变脸如变天呐。”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看,“怎么,你怕了?”

    姜瓖道:“回宫后我要面对的并不是官家,而是皇后。世人皆知皇后无子,大皇子又是那般模样。若昀儿回宫后,难保不被她盯上。我骤然携子回宫,更需时刻提防被她寻到错处,以免误了昀儿的前程。只是不知……这十年里,后宫是否仍与往日那般无二?”

    孟凛嘴角一牵,知晓她在打探帝后之间的关系,便道:“萧家目前仍为官家所仰仗,更何况,萧皇后素有贤名,多年来并无错处,且后宫之中并无对其产生威胁之人,仍旧坐稳中宫。”

    他又道:“以色侍人分很多种,熟知房中秘笈,翻着花样取悦人是为下等;懂装不懂,令人生出意外之喜为中上;上等则是,人前端庄守礼,房内却深谙目标的喜好,并且收放自如。目前来看,后宫嫔妃均为官女子出身,碍于礼法羞于学习房中术,官家得了野趣,自然对后宫众人失了趣味。”

    姜瓖不由得暗中嘲笑,若不是知晓他喜龙阳之好,听他这番论调还以为此人是风月场所的一把好手。想到南挽,不由得问道:“官家喜好的改变,与修道有关?”

    孟凛并不否认地回道:“官家曾提到,日服女子月事初潮做成的丹药,能起到采阴补阳延年益寿的效用。”

    重生后,姜瓖并不认为自己还会有什么恻隐之心,今日听到晚娘二人诉说的场面,想起姊姊的遭遇,忍不住道:“暮隐里的女子就这样成为牺牲品,着实令人心有不忍。”

    孟凛颇为意外地看向她,“若你学做上等,凭借一己之力,不仅解救了世间苦命的女子,完成了官家传宗接代的使命和需求,一举三得。”

    姜瓖哀伤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官家如今喜欢年轻姑娘。我在掖庭宫里被磋磨十载,怕是再也入不了官家的眼。纵然有心,却也无力。”原来,他拼命游说以色侍人的好处,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是心疼暮隐里的姑娘们。纵然她也心疼这些无辜的女子,却并不甘心被他利用!

    孟凛借着桌几上的烛火打量着相对而坐的女人,“你的五官过于柔和,很难令人过目不忘。目光过于犀利,令被瞩目之人感到无所遁形。性子冷硬又不讨喜,哪个男人会对你产生兴趣?”

    姜瓖听着他不留情面的评判,明知他并未添油加醋,心中却仍旧涌上无法言说的怒气。

    孟凛看着她的表情从刻意示弱到逐渐僵化,最终面色潮红且目光含怒,终于生动起来,不再像往日那般冰冷得像个行将就木之人那般,继续不动声色地用着激将法,挑眉道:“怎么,我说错了么?”

    姜瓖轻咬樱唇,在马车的摇晃当中栖身坐在他的腿上,缓缓搂住他劲瘦的腰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用只有两个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央求道:“东煦,你教我,行么?”

    孟凛垂眸睃了她一眼,“哗”地一声打开扇子,闲适般地摇着,说道:“过于刻意,毫无意境。”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她。

    姜瓖抬眸,与他对视,将他目光中的了然尽收眼底,羞恼气闷之下扶住他的肩膀便要站起。

    孟凛“嘶”地一声,目光一定,倏然大手反扶着她的腰身,强行将她靠坐在自己身上,笑道:“别闹,就快到了。”

    姜瓖不明就里,下意识想扭身反抗却被他箍得更紧,渐渐听到了不远处说话的声音,这才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放缓了很多。

    “高御史,您瞧,这便是孟大人的马车……”

    “不用你说我也知晓……”

    马车还未停下,车帘立时被掀开,高洋一张微醺的脸出现在车窗内,“东……煦,你都好几日没找我了。”醉眼朦胧间,他竟然瞧见孟东煦腿上坐着一名男人,他竟然还亲昵地捏着此人的耳垂,“他……他是谁?!”转身就要爬上马车……

    孟凛一个眼锋示意下,小厮坐在原处未动,脚下虚浮的高大人推了推犹如铜墙铁壁的身子,反而自己摔坐在地,引得身旁看笑话的锦衣卫哈哈大笑。

    姜瓖的头部被他的大手固定着,左耳被不断的揉捻,整个人好似被他按在怀里。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沉水香夹杂着血腥之气,整个人越发僵硬起来。

    “各位大人深夜里当值实属不易,一点心意还请笑纳。”孟凛示意小厮送上孝敬,看着捋着车辕爬起来,摇摇晃晃的高洋笑道:“烦请大人们将高大人送回府上,东煦改日另有重谢。”